天性之本事與惡之本能

鹿之於原,熊之於林,而羚之於峭壁,
隨氣息而奔,逐水流而遷,也憑生理本能而奪,
這是他的天性,也是他的本能。

既然身為個終將要離開的人,他便喜歡就喜歡,不喜歡便不喜歡。他留下了一些,如黏在鞋子上的口香糖之類的東西,或是雨鞋上乾掉的泥水漬,三層眼皮裡的脂肪瘤——的那些東西。以人類來說,他拉上窗簾與他在暗中逃開鄰居的監視而抱,或是穿得厚重抵抗肌膚之侵的寒風,故意挖開小空間藏入怕冷的手,又或是咬牙而不顧面子地再三胡亂坦白,這些都是Scheiße一樣的天性,也是惡大至極,囓碎他的數把刀之一。

而人基於他的良知,還是一樣會自責,不知道動物是不是也是如此,尤其是交配、生存勝於情感的動物們。

一種海祭隔天早晨陽光的味道

一如以往,就是如此赤裸地對著街燈,有湖面的冷氣,有隧道的橘光。

若菸與指間細紋融合,我將只見棕黑如塑料、染過皮革的瞳孔。
沿著帽緣,是蜷曲的髮,剛長出的短鬍。

我升起蠟燭火焰,任它燒到黎明,並在寒風冷冽中與南風拜了個年節的別。
借用宋冬野去年發表預言:「今天走,明天走,在雙子座來臨的時候。走上去吧,走上去,有六層樓那麼高,去做一直開不了口的夢。我攢住這世界上最冰冷的雙手,想把時間都藏進其中」

隱隱在鼻間聞到前年海祭後,他在我床上留下海水的鹹味,與日本飄洋過海帶來的苦味。沒想到,自己最厭惡的記憶,卻變成佛洛伊德的憂鬱,早已變成自己的一部份。那天沙灘上,當你曾與啤酒們靠我肩上呼嚕地睡著,我現在終於也能知道,當時不再是自己曾經失去機會,而是他自己也做錯了選擇。至今鬱結既已形成,這次便為我的選擇了,我也能說我將在亂石中走向盡頭。

而我在等的也許仍是一個來自你,我聽得懂的語言,與世界上走得最慢的手錶,讓明天跟今天一樣。儘管我無論如何將短暫離開這片土地,但自己也只能在剩下的時間內加速腳步,織下一片保護你的網,不再讓你退回虛擬的海了。

他說他會記得那太陽往南移去

他說他會記得那耀眼又炎熱的太陽往南移去
就像被北風追趕,沈重的北方海域的濕氣逼向你,
最後滿天星空都被遮蔽,只剩下你留著南方的無言,我獨自回到北方

白露是我們見面的日子,也是我離去的日子
如同節氣這樣短暫。

而菸,便成了我們共同的記憶,如同一塊黏稠的焦油附在我們氣管的某分支末端
組織任期密封、壞死、重生

但再如何陷入細胞的輪徊,最難拋離的,還是一份愧疚
只因你殘留著三年前的影

或許是因記憶,而有了緣分,而非因緣份有了記憶吧!
而我該被譴責的,不是因被北風帶回我應處於的位置,而是依然存著記憶與熟悉過活
因南方的嘆息,我毫無想念
但南方的雷雨,更將那的濕氣與北方島國靠近了一點

我能聽見點滴的聲音,看見遠方荊棘般的閃電
最難拋離的,當是愧疚。

我在昏迷中而清醒

〈你所看不懂的-之一〉

我從清醒中而沉迷,蟬響鳥鳴時,最是十分。古人說,晨昏定省,是孝道,是持家,我則說是晨昏定醒,昏沉時清醒,或是反推之,清醒時昏沉(畢竟人沒有總是清醒著的時候)。

是習慣了沒有規律的規律,亂中有原則的原則。從醒來到睡去,就像夏天注定要待在冷氣房或在外面曬黑般,是不變的法則。就像夜鷺早起活動的時辰變長,我便如此相似,只是稍作顛倒了些,此便是沒有規律的規律,亂中有序的原則。而對錯並不是對錯,來說文解字一番:「業」是古代樂器架子橫木上的大版,狀如鋸齒,可以懸掛鐘、鼓、磬等。那我們能說「對」是少了木板多了分寸,少了必要構成物多了莫名衡量的物件;錯則是,昔為金,過去的總是最美,如電影所說-舊愛總是最美,或是-歷史總是最有價值的,或是無價之寶。規律則亂了你的拆字認知,那麼可能我們會改口說序中有亂(其實它們都一樣)。

你不會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是愛,是喜歡,還是被愛,被喜歡,或是難以達到的境地,無法擁有的最美,還是近在眼前的最美,時間流逝的感覺最美,還是若即若離的感覺最美。如同我不會知道英文字母哪個內涵最美,或外觀最美-儘管有高低之分,或個人意見的喜好。或是你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是主動與被動的愛,抑或各種層面的喜歡,成就與名譽,放肆天地的自由,還是僅此一個不明的目標。如同搖著頭時,你會聽見骨間輕輕嘎響,或是肌肉鬆弛而細胞舒緩的細微啪聲,這便讓你有了自主的空間,而你喜歡這種空間。

是啊,一往如此,我從昏迷中而清醒,我從清醒中而沉迷,也可以說,昏晨定醒,頭昏時分便一定醒來。纏響嫋鳴時,最是十分。意識流的迷宮式神經連結,那便成了糜宮式神經憐劫。

立憲與革命,古典主義 (III)

光線渙散間,一個什麼古印地安酋長的聲音從腦中溢出來。

他要我哭,要我懺悔,要我…..

依舊燦爛。太多天的瑞士山路小火車讓我簡直腰酸背痛、高山平地的氣壓讓眼壓更不適應環境變化,但我聽醫生說這是體內循環不良……隨便啦,一眼看到,奧圖的小民宿,過了好幾年還是老樣子。

這不是該回憶的時候了,山區的天氣不太穩定,但現在還是晴朗好天氣,奧圖開了門出來迎接我。

他跟帕斯卡合開一間山區的小旅社。奧圖跟帕斯卡是老朋友了,他們有很多很多的理想-包含開民宿、環遊世界、喝遍一千種啤酒⋯⋯。

我自個上樓去我以前習慣住的那間小房間,噗一生,倒在床上,睡了。

立憲與革命,古典主義 (II)

耶?
前面才麻木幾秒,心情卻熱血起來。

推開房門,湯瑪斯沒有把我綁起來毒打一頓外加訓斥幾餐。
我在猶豫他是不是今天又跑去給藥廠試驗新藥品賺外快還是重了歐洲樂透,瑭妮就立刻出現在我面前,派砸了上來,奶油很甜。一頭霧水。

他們兩人當了爸媽,難怪。

外面下了細細的雨,艾利跟我有很多相同的喜好,他又在彈那首悲嘆倫敦。
他才不怎麼悲嘆,但我還是比較喜歡晚上在易北河旁打電話回家,泰晤士河空氣實在太糟。
總而言之,好像心理的層次能從一個末代的印地安酋長轉變成現代社會的環境學者,怎麼還是一樣不知所云。

(III待續)

EXCLUSIVE AUDIO:
CEMETERIES OF LONDON

(這篇文章都可以包裝成iTunes LP了)

立憲與革命,古典主義 (I)


「形跡敗露,對不對?我就知道你就會有這一天。」砰一聲,我冰冷的眼裡只看到那位被大家稱為女烈士擁戴的人,什麼東西一濺,真傻。

影片播完了,在我的眼裡,我知道有人淚流滿面,有人沉悶著臉,有人一板一眼,有人抱著一桶爆米花出去。像是看了藝術電影院播的現代文藝片,剛剛演了什麼?打開手機,一大堆的You’ve got message占滿整個畫面,崩潰的是,我忘了今天有多重要。告訴自己對不起,我故作輕鬆回個晚安,掩飾我的罪惡,回家。

湯瑪斯理當生氣,我猜他現在根本恨不得把我的手指都打斷讓我沒辦法打簡訊。

衣服一扔,躺了
三角鐵清脆響著,告訴我它想夜唱的心情。
麻木不仁的我,寫實、實用、公共。

(II待續)

後現代主義

雲撥開一點,一點陽光突破玻璃的屏障,進了來我提供的那一點小空間。
在臺灣參加美術展的時候,我總是這麼想,要是在我紐卡索的家有沒有所謂的中國新年。
母親彈奏豎琴,父親吹著愛爾蘭風笛,有時候我試著擺脫很久以前的浪漫,但還是被困在凌亂的空間中。拿了一塊方糖,丟進二十元咖啡機賣得很難喝的Espresso(真是受罪),有一點發燒的感覺,臉紅了起來,真不知道是罪惡還是興奮。

書上說死過一次的人才會看見天使,不過我似乎把那本書遺留在我找不到的角落了。直到有一天,瑪德琳跟我說她看到天使。起初我完全不相信,但在三個月後,我被徹底洗腦,這倒是有點像是宗教裁判所附設洗腦中心的職務。跳回現代,拜現代科技所賜,我得以在蟲洞上面往下跳,很不幸的掉進百年戰爭的某場戰役,不知道哪個賤貨射出來的弓箭卡到我的心臟,死在那了。我還有畫展還沒開完啊。有時候聽到一種聲音,何去何從。

我的直覺告訴我那是時空警察來救我了,我很快的被救了起來,至少記憶中是這樣,然後回到台北街上。有點兒晚,天空被渲染成橘橘的紅色,隨手從背包中拿出一盒dunhill,在前往傑克家的路上。梅西是他太太,他們的小孩叫大衛,每次我去他都會差點把紅酒噴上我的白襯衫。嗎啡也開始止不住我疼痛欲裂的頭繼續痛下去,分散了注意力,普拿疼都快吃掉一盒了,醫生是非常厭惡用藥過量的病了的,因為醫生們認為他們心裡就有病。誰打來的電話都無所謂,我就是不想接了。

這次真的清醒了,韋伯特拉住我的肩膀,我才發現眼前是窗戶的邊緣。傑克也到了,梅西做了好大一塊派。原來我又把那一堆的陽光誤認為是天使翅膀上的增艷劑,想像也許是種藝術,因為他背離了理性。我叫韋伯特不要再給我一杯二十元的Espresso,他泡了杯要一百元的。

救贖之路


Listen to your heart, those angel voices
They’ll sing to you
They’ll be your guide back home
_When life leaves us blind
_Love keeps us kind,
_It keeps us kind.

《The Messenger》

眼前是朦朧的,毛帽蓋住我的眼睛,掀開後好刺眼。一度質疑我是不是到了應許之地,不,科學精神告訴我這只是瞳孔放大的刺眼。三秒後,我當然理所當然得知我還在人世,我在東方站。一如往常我穿上最保暖的大衣跟風衣,打開門一踏,冷到骨子裡的寒風逼起我身上的每一個小毛孔,不知道是他們雀躍不已的看到陽光還是戰慄而發抖。衛星手機響了,養子彼得告訴我赫夫曼因為一場車禍死了。

待在東方站兩個月了,不僅離開赫夫曼的生活過得異常理智,我還認識了卡德雷。卡德雷也離開了瑪德琳來到這裡,他們以前住在休士頓。他離開了她半年。我和卡德雷成了這座研究站的「唯一」主人了,當然只是測測紫外線、氣溫、冰層分析等等。不過物資雖然政府會擔保,不過還是個略嫌匱乏的日子。我們常常在結束後,若外面天氣良好,打個雪仗應該是沒關係的吧。我忘了赫夫曼,我知道我們已經分開了,天人永隔,雖然我到今天都是愛他。

卡德雷幾乎算是我的精神支柱了,當然我對他也是。但他下周就要回去了,換上一個叫葛蕾絲的人。但我忘記後來是哪天誤打誤撞了,卡德雷開始不理我了,直到他要離開的那天。

這次暖氣似乎開的特別強,我這次睜開眼睛,他吻了我一下。也許是天使吧,他從那扇光亮的門出去。

柏林圍牆


滿心期待得到的自由,背後的這個沉重大石,當下絕不會有人發現:亡羊補牢,猶晚也。

六 歲的威廉想要玩具,爸爸說會買給他,但最後沒有。
十 七歲的潘蒂答應了要跟凱文私奔,但三個月後分手。
二十三歲的蕾貝卡在簽下合約後拿了錢,就潛逃國外。
三十二歲的湯姆跟珍妮說他們不想生小孩,最後還是生了三個。
四十七歲的克里斯多福跟他的三個小孩說要送他們各滿足一個願望,不過才是騙人。
五十五歲的尼克單身,滿口說自己對感情死心最後娶了一個高中時期的青梅竹馬。
六十一歲的唐妮最討厭女同志,她最後跟一個女同志在澳洲登記結婚。
七十三歲的珊迪整天滿口沒錢,卻滿櫃子高級精品。
八十九歲的傑佛瑞從他的兒子跟女兒們得到繼續照顧他的承諾,卻被遺棄到死。

亞伯拉罕是我一個鄰居的小孩,他小時候發誓要當跟華盛頓一樣的人,一直催他爸爸也在家裡的庭院中種一棵櫻桃樹。小孩天真的等,他的爸爸卻天真的忘記,直到小孩成年離開。

安慰只是紙糊的草案,水一沖就散亂。戰爭後簽訂的合約也只是利益用品,全都是虛偽的。